两部铃木清顺，以《暴力挽歌》告终我今年忙中偷闲的北影节。有几部很想看的片子，是想要在节日的荧幕前完成的某种观影仪式感，但也深感日渐身不由己的就是时间。

小的地方很搞笑很有趣，把二二六和青春期男生因为手淫而只能通过暴力来发泄联系在一起；从这个角度说战后的日本感觉就是无法倾泻暴力而只能手淫。ps：在铃木清顺的电影里看到日本的街道从大正（大正浪漫三部曲）到战前战后（暴力挽歌、肉体之门）到经济上升期（杀手烙印）到泡沫经济破裂（手枪歌剧），真的有种千年女优里面女主跑过不同时代的感觉…

戏谑与炫技镜头下青春“成长”故事的另一面，是一个堕落时代的暴力挽歌。从一个内向，虔诚，青涩的少年到充满“男子气概”的，嗓门如雷，嗜血成性的暴徒，父权无法束缚这种暴力，宗教无法束缚这种暴力，“文明”(现代化)无法束缚这种暴力，学校无法束缚这种暴力，就连青春之爱也无法束缚之。相反，疯狂的荷尔蒙与冲动被鼓励并弥漫在社会的各个角落，作为有机体的30年代日本社会呼出的，是充满血腥味道的骇人气息，这一切终于造成二二六兵变的土壤，以及正发生和日后在海外的可憎暴行。

“他就像山坡上滚下来的罐子，不到坡底是不会停下来的。”这一曲挽歌，挽的是流离失所的自我，挽的是不知所谓的人生，挽的是勃起又软掉的性欲，挽的是没有终点的横冲直撞和懵懂无知的义无反顾。打斗场面拍得太好了，直愣愣的凳子腿，扑簌簌的荷花茎，从野树林上方俯瞰下去，那野兽样的无计可施的青春…

“回忆人生才发现做过很多愚蠢的事，但当时就要去拼尽全力啊……比起学生更要像个男人。”会津中学校长金句搭配“良志久”题字。铃木清顺不愧为霓虹新潮流导演（1960s就已经这么前卫了），把反思戏谑打斗黑色幽默等多种元素融合一体浑然天成，漫画感十足的桥段傻气又中二（后世的日影喜欢模仿致敬）——修复后的黑白画面充满时代感，雪地里被践踏的十字架，没有下文的定情俳句，爱而不能的悲哀少女，奔赴前程的热血少年，风风火火的约架往事……最后都成了荒诞历史的注脚，一首对率性青春与疯狂时代的挽歌，兼有对所谓男子汉气概&军国主义嘲讽。ps，男主精力旺盛用jj弹琴真叹为观止呀。#BJIFF2023

北影节第二场。题材上是铃木版【白丝带】，导演的喜剧荒诞恶趣味其实大大衰弱了这种隐藏的表达。当然也许对于铃木而言，ZZ议题和社会表达从来也不是他的终极目标。铃木大概始终趋于一种形式上的探索，无论是早期这些类型故事，抑或大正三部曲，在反类型上的尝试、技术与技巧的戏谑，甚至反情节的叙事追求，确实始终如一充满先锋感。但这一时期的日本新浪潮，我更喜欢大岛的【残酷青春物语】，大约也是后者我更能体味具体的人。本片中，铃木最有兴趣的大约是那些动作场面，从剑戟黑帮到学生殴斗的悄然转化。三个很值得被注意的场面：冈山两派的空地群架、初入新校后的癫狂剪辑以及结尾道子的命运挽歌。文本上最有趣的JJ弹钢琴曲，真是脑洞和恶趣味爆棚。写麒六暗恋道子的第一笔则极纯情，特写中，麒六的鞋试图“靠近”道子的，可惜这样的欲望也被禁止

无处释放的荷尔蒙通过暴力倾泻而出，无厘头的斗殴场面尽显所谓“男子气概”的滑稽与荒诞，年轻人宣泄暴力成年人漠视放纵，对于日本而言，尚武的暴力与“下克上”式的反叛都是根植于这一缺失信仰的民族基因之中代代遗传下来的，在一轮轮规训与反抗的循环中，暴力由一所学校到一座城镇再到一个国家层层膨胀，终将把所有人吞噬。ps：《白丝带》和这部主题有相似之处，恐怕也是法西斯主义抬头的根源之一。另，泽连斯基某早期作品的灵感来源找到了

开不了口的爱可以咽进肚子，喷薄的情绪却只能依靠暴力释放，单纯的情感，复杂的人类（类比一下白丝带，年轻人崇尚暴力，老一辈冷漠纵容，能走向什么美丽新世界呢？

结尾把影片升华为对法西斯主义的反思：无数个无处安放的暴力最终凝聚成了军国主义威胁。战争，本质上和性交一样，成了泄欲的工具。

暴力是一种病，到最后是对军国主义的讽刺。铃木清顺真是有种怪诞的趣味，继续不按常理出牌，摄影机位的选取，构图和跳切，不时闪回新浪潮。

青年流氓团伙的打架斗殴，作为北一辉和二二六的前景注解，获得了暴力基因的社会谱系建构，女性及其代表的基督教精神失落于茫茫雪夜，整个国家最终走向疯狂滑入深渊。

暴力青春片。“二·二六”前夜的故事。结尾直接点出“二·二六”、北一辉，但我不认为结尾跟影片讲述的故事本身有那么密切的联系。可能观众看到结尾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；但也可能这一感受绝大部分来源于脑补